過去半年來籠罩全球經濟的通膨,未來衝擊力道要看兩件事:一是通膨預期是否緩解?二是通膨長期化會否成真?

從無視到被迫改變
「預期物價將漲」心理推高物價、工資

首先,據市調機構iHS Market預測,各主要國家2022年通膨率將較2021年下降。但並非萬無一失,因為反映預期通膨的指標──十年期公債損益兩平利率(10 year breakeven rate),目前仍在8年高點左右徘徊。PIMCO前執行長、華頓商學院教授伊爾艾朗(Mohamed A. El-Erian)甚至警告,2022年會出現「失控的通膨預期。」

物價上漲成因還在》通膨僅小降、仍高於疫前
物價上漲成因還在》通膨僅小降、仍高於疫前(圖表製作者:楊少強)

一開始,人們認為通膨是暫時的,很快就會恢復原樣。因此從消費者、生產者到勞工,都沒有理由去改變自己行為。但到了2021年夏末,隨着通膨持續上升,供應鏈與勞動力短缺問題不斷惡化,人們預期未來價格上漲的誘因越來越強。伊爾艾朗稱這種「失控的通膨預期」將是推動價格上漲的強大動力,「它將導致通膨率持續大幅高於經濟和金融市場的安全水準。」

若要降通膨,手段之一是名目工資下調。但國際勞工組織(ILO)2021年10月發布報告稱,2021年全球工作時間比疫情前的2019年第4季減少4.3%,相當於少掉1億2500萬個全職工作,這比它上一次報告預測數字還高出2500萬個。換句話說,勞動力短缺並未緩解,工資仍將易漲難跌。

這使企業經營備受打擊。《財星》(Fortune)2021年11月報導,咖啡龍頭星巴克在美國俄亥俄州的店面,因為缺勞工,已有好幾個月的週日被迫停業;著名連鎖炸雞店大力水手(Popeyes)有4成被迫縮減規模,連雜貨連鎖店也減少營業時間。

勞力短缺使產品供給減少,結果就是物價上漲。聯合國食品價格指數已創十年新高,J. Ganes諮詢公司總裁甘尼斯(Judy Ganes)對彭博表示,食品價格上漲應該會持續到2022年下半年。

民生價格持續高漲,人們因此形成「未來物價將居高不下」的預期,進而改變行為。有女股神之稱的方舟投資創辦人伍德(Cathie Wood),甚至宣布將公司總部由紐約搬到佛羅里達,理由就是避免通膨的影響。「很多人之前沒有將通膨考慮在內,現在他們要考慮了。」她說。

供應斷鏈難解》全球肉、穀、植物油價再創新高
供應斷鏈難解》全球肉、穀、植物油價再創新高(圖表製作者:楊少強)

曾意見分歧如今一致認同
通膨非暫時性,各國央行要「非常警惕」

因為漲價而搬家,意味著人們對高通膨的預期已長期化,這將和工資上漲互相強化:當預期通膨升高,人們因此要求更高工資,進一步推升物價。自從1970年代「停滯性通膨」後,已開發國家還沒有面臨這種「工資──物價螺旋式上升」現象。各央行將很難在不犧牲就業的情況下,將通膨壓制在目標水準以下。

這讓過去意見分歧的專家也開始認為,通膨恐怕還要持續一陣子。2021年12月間,美國前財長薩默斯(Lawrence Summers)說,目前的高通膨數據不是暫時性;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(Paul Krugman)也說,無法預測高通膨何時結束。

長期來看,抑制通膨的力量也在消退。摩根士丹利中國首席經濟學家邢自強在報告中稱,過去全球通膨低迷,靠的是3T──貿易全球化(Trade)、科技化(Technology)、收入偏重企業化(Titan)。

如今各國大興貿易壁壘、打造本土供應鏈,全球貿易不再順暢;科技巨頭又遭各國政府監管打壓;歐、美當局主導的收入分配,也從過去偏愛企業主,逐漸向勞工傾斜,「過去抑制通膨的『3T』因素出現30年以來第一次大逆轉,未來通貨膨脹捲土重來的結構性壓力不容忽視。」他寫道。

國際貨幣基金(IMF)也警告,2022年全球經濟將進入通膨高風險階段,呼籲各國央行要「非常、非常警惕。」這種「震盪式通膨」恐怕仍將籠罩人們一整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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