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洲中央銀行(ECB)將迎來2011年以來首次升息,但除了面對通膨失控、經濟衰退、俄羅斯斷氣等擔憂,還讓它頭痛的,是搖搖欲墜的義大利政局。

該國已經證實總理德拉吉(Mario Draghi)將辭職,僅維持18個月的政府,難逃垮台命運,大選可能會提前到今年9月、10月舉行。若成真,這會是二戰後義大利首次於秋季舉行大選,但此時正逢國會審查政府年度預算,改選勢必打亂施政運作。

上週,義大利參議院最大黨「五星運動」(Five Star Movement),拒絕支持政府社會福利法案的信任投票,讓德拉吉心灰意冷,表示不願在沒有該黨支持下,繼續領導分裂政府,因此向總統馬達雷拉(Sergio Mattarella)要求辭職。

不過,不只總統拒絕放他走,包含羅馬、威尼斯、佛羅倫斯等大城在內,上千名市長共同簽署請願書,力勸他留下,民間遊說團體也紛紛發聲慰留,才讓德拉吉回心轉意。

可是,7月21日,德拉吉雖然贏得國會參議院對他的信任投票,卻遭到三個主要政黨杯葛,除了前述立場民粹的五星運動,還有中間偏右「義大利前進黨」(Forza Italia)、極右翼「聯盟黨」(League)。

為什麼大家苦苦哀求德拉吉不要走?舉步維艱的義大利與歐洲,將面對什麼難題?

歐元救星:超級瑪利歐,真有其人!

6月,歐洲三大領導人出訪基輔,會見總統澤倫斯基(Volodymyr Zelensky)、表態支持烏克蘭入歐盟。在官方釋出的照片中,前往烏國火車上,坐在法國總統馬克宏(Emmanuel Macron)、德國總理蕭茨(Olaf Scholz)旁的,正是德拉吉。

俄烏戰爭爆發後,新聞鎂光燈多聚焦在德、法兩國身上,位於南歐的德拉吉雖然形象較低調,但其實是更堅定擁歐派。他力挺對俄經濟制裁、運送武器援烏,不過這同時惹毛「五星運動」黨魁、前總理孔蒂(Giuseppe Conte)。

此前,德拉吉最為人津津樂道的,正是他讓歐元區免於解體,因此被譽為「拯救歐元的男人」,又以其名被封為「超級瑪利歐」。

2012年正值歐債危機高峰,他以歐洲央行總裁身分,對外與國際貨幣基金、歐盟執委會等機構合作調度資金;對內與分歧甚大的28個歐盟成員國、19個歐元國,斡旋整合。

他首創一套「直接貨幣交易」(OMT)計畫,允許歐洲央行無限額購買成員國國債,藉此壓下國債殖利率。最後,德拉吉成功穩住混亂金融市場,解救身陷債務危機的歐豬五國,把歐洲在瓦解懸崖邊,緊急拉了回來。

長達8年的總裁任期內,他實施空前寬鬆貨幣與負利率政策。非典型作法,讓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(Paul Krugman)大讚是「最偉大的央行總裁」,卻也引來《經濟學人》諷刺根本開直升機亂撒錢。

拯救歐元的人,也救不了義大利?

去年,73歲德拉吉接受義大利總統招攬,出任總理。因為疫情,該國陷入二戰以來最慘經濟衰退,2020年GDP萎縮8.9%。由他組閣的消息一出,不只米蘭股市大漲、義大利與德國公債殖利率差大減,而且只花約3周就取得政黨林立的國會支持,組好內閣。

大家看好的,無疑是他身為歐洲央行總裁的功績,以及華爾街與公部門的豐富經驗。他是麻省理工學院第一位拿到經濟學博士學位的義大利人,師承諾貝爾獎經濟學家莫迪利亞尼(Franco Modigliani);隨後擔任過世界銀行董事、高盛執行董事,以及義大利財政部長、央行總裁。

現在,象徵歐洲穩定與決心的他將離開,歐洲第三大經濟體恐甩不掉內部經濟隱憂,對外則為風雨飄渺的歐洲,再添動盪。

德拉吉自上任總理以來,與歐盟達成一系列改革條件,協助國家改善長久未能實施現代化的政府運作、能助提升企業競爭力,以換取歐盟提供2,000億歐元(約合新台幣6.1兆元)振興資金。

其他進行、計畫中的改革內容,還包含發展數位化服務,精簡繁文縟節的官僚體系,增加幼兒日托時間、以利女性進入勞動市場,加快永續能源轉型,拓展高鐵等交通網絡範圍。但,下任若是不致力推進政府改革的內閣,目前在歐元區中,負債占GDP比重第二高的義大利前景岌岌可危。

紐時報導,目前民調領先的是保守派集團,代表下任總理可能來自這次杯葛德拉吉的「義大利前進黨」,或另一極右翼「兄弟黨」(Brothers of Italy),《金融時報》報導,後者的黨魁梅洛尼(Giorgia Meloni)對總理大位正虎視眈眈。

俄烏戰爭與衰退擔憂未歇,面對國內右翼崛起,「地緣政治上,義大利將失去很多實力,」該國國際政治雜誌Limes總編卡拉丘羅(Lucio Caracciolo)說:「德拉吉就是義大利,他倒下,義大利亦然。」

參考來源:The New York TimesThe New York Times(2)AP NewsReutersFT

核稿編輯:林易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