龐氏騙局始祖自白：違反道德並不違法

國際回信郵票券就像顆熟透的蘋果從天而降，我只要伸出手就摸到了，看起來甘甜美味。我檢查上面是否有瑕疵，發現沒有，我非得咬一口才行──如果連這樣都不吃，那我大概不是人。

我眼前這一張回郵券，由一家西班牙郵局簽發，寫著：「這張國際回郵券，可以在萬國郵政聯盟中的任何國家的任何郵局，兌換價值25生丁（centimes）的郵票，或等價的郵政服務。」

那一刻，我的腦袋極度清晰，因為就我所知的回郵券與外匯知識，我看到了投機的機會。這是一條無人涉足的致富捷徑。奇怪的是，華爾街的金融奇才們都忽視了這路。但事情就這樣發生了。

當你搶在他們前頭，我敢說，他們會一直跟著你。

我的發現非常簡單，這一張回郵券，相當於美國的6美分。在美國，它可兌換一張價值5美分的郵票。我在想，當時西班牙比塞塔（peseta）是1兌15美分，1比塞塔可分為100分。用666分錢，可以到任何一家西班牙郵局買到22張回郵券、在美國用一張回郵券兌換一張5美分郵票，加起來是1.1塊美元。這筆交易，有10％的利潤。

這個想法引出另一個想法：有些外幣的貶值幅度比比塞塔還大，例如義大利里拉（lira），利潤率是230％。我當時是紙上談兵，但我內心對此充滿信心。可惜一如往常，我發現了好東西，卻無法獨自掌握。

面對「需要他人幫助」這件事情，我發現我需要比理論、理念更實際的東西。如果我的推論沒有確切證據，就沒辦法找到任何潛在投資人。

國際回信郵票券是種類似郵票的商品，不管盈利或虧損，任何國家郵局都不能拒絕我購買，也不能限制購買、兌換多少張。換句話說，我處理郵票的方法，沒人可以插手。

我只能說，這種交易不太道德，可是違反道德並不違法。反正，環境使我在道德上麻木。沒人在乎道德，萬能的美元就是唯一目標，只要握在手裡，就不會因為不道德而被批評。

一開始，我試圖借一大筆錢，但徹底失敗。大家太想知道我的計畫，但我沒辦法多說。如果太公開，別人可能會取走，所以我講了些可以激發大眾貪婪與好奇心的故事，就這樣。

我也發現，要跟陌生人借到一點錢，須有點聲望。所以，我決定成立公司，一種「無合夥人」的合夥企業。低調，不會引人注意，又符合法律要求。

接下來，我決定要籌資，對象是廣大群眾，金額從10美元起跳，以公司票據為依據。我用籌集的資金買回郵券，並在90天內兌現票據，利率是50％。我採用了45天就付利息的做法，所以年利率實際上是400％。

我四處向別人介紹，卻沒吸引到半個投資人。但，我知道他們終究會受好奇心驅使，來我辦公室好好研究一番。

結果，有天來了訪客，我不確定他有沒有被說服，但我知道他聽懂了。他最喜歡的部分是「50％的利潤」。

我從他的表情看出他正在思考，他很謹慎，可以擋住誘惑。「第一筆生意要飛了」當我意識到這件事，我馬上提出邀約，如果他能說服朋友們投資，就能從他們的投資中抽取一○％佣金。他接受了。

我沒給他任何證明，而是給他上了一堂銷售技巧與心理學。這是種不用高壓銷售策略的方法，甚至不用強調投資優勢：我用66美分的價格，出售1美元──這句話涵蓋一切。

如果你想說服潛在投資人，你不管怎麼做都只會得到懷疑。因此我告訴他，為了成功，不該過度誇大，也永遠不要提交易的細節。只要掌握這些，人們不可能不投資。

後來的事實證明我是正確的。

我了解人性，在那個年代，外匯相關投資比黃金受歡迎，我希望用「外匯」引起注意，然後交給「50％利潤」解決。

這引發每個人的內在共鳴。因為我們都是賭徒，都渴望賺錢。我的提議很誘人也很安全，做為一項投資可能不太可靠，但做為賭博，極具吸引力。

人們給我10美元碰運氣。45天後，當他們收到15美元，所有的疑慮煙消雲散，於是他們拚命投資，把所有朋友都找遍，自發成為銷售員。

我的第一個代理到1920年1月為止，共找到18個投資人，資金共是1770美元。投資人迅速增長，到7月底，已是3千多人。他們持有約1500萬美元的票據，遠遠超出預期。

但不到一個星期，這件事就傳到波士頓海關那裡。

訪客是位戴眼鏡的紳士，他說我干擾了他所代表的機構。我對他展示了回郵券並解釋用途。我告訴他，回郵券是萬國郵政聯盟發行的商品。然後，他確認這一切有美國政府用印擔保，也終於能理解外匯交易的愉快秘密。當我一路說到了7位數，這時，他彷彿長出翅膀，凝視著一縷陽光。

在那之後，他再也沒有打擾我。但，其他機構開始調查了。

沒多久，我認識了波士頓的警察與郵政調查員們。

調查員是個門外漢，我跟他解釋，萬國郵政聯盟不是一個在地組織，而是多國協議組成。他對外匯交易有偏見，但對此印象深刻；雖有很多地方不清楚，卻認同我的說法。

與此同時，我知道投資人在躲，也知道原因。但這不重要，我知道他們會回來。果真，他們在一兩週內開始出現。直到當月底，又投入5290美元進行新一輪投資，投入一個我編織的故事。

我每日進帳達到1千美元。一切順利，直到有人來搗亂。「我們是警察總署的調查員，要問你幾個問題。」他們想知道我的回郵券生意有沒有詐欺。

一開始像是擊劍比賽，表面上，調查員想知道我跟郵局職員的對話，但他們其實想知道我的回郵券生意有沒有詐欺。

一位調查員不服氣，他認為如果有利益，那一定也會造成損失。我告訴他：「如果是這樣，那我不知道誰是輸家了。事實上，我比較相信每個人都是贏家。」「太荒謬了。」他叫道。「原本就是如此。」我說。

我只能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說服他：「長頸鹿也很荒謬。你應該聽過鄉巴佬的故事吧。那傢伙從沒看過長頸鹿，有人指給他看，他還死不承認。先生，如果你不介意，我正要讓你看看長頸鹿是什麼模樣。」

談話結束後，訪客們疲憊不堪的離開。我，倒是滿開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