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巴克重慶磁器口店門口,成了網紅試膽打卡點。

「兄弟們,給我點支持,我要去了。」2月16日晚上7點,直播主小北在直播間高喊了近1個小時要買臭豆腐扔星巴克門市,始終停留在完成「買」這一項,數次嘗試靠近星巴克磁器口門市,都未果。「直播主的循環模式已經開啟」「一起喊,慫了」「你戴個頭盔,怕個錘子」來來回回數次,直播間的觀眾們開始不耐煩。

涉事門市門口的直播主之間也有一條「攀比鏈」:誰能進到星巴克裡頭,誰能在門口扔臭豆腐、扔雞蛋,誰能當著星巴克門市內的員工罵兩句,誰能去星巴克門口吐痰,誰就是勇者。

星巴克「中國遇劫」

據《央廣網》報導,2月13日,微博博主爆料,重慶磁器口星巴克員工驅趕了一名在店門口吃飯的公安,聲稱影響品牌形象,並向公安部門投訴。事件在網路引發熱議後,雖然星巴克中國透過官方微博進行了澄清,但效果不盡如人意。

據《封面新聞》報導:臨近商鋪的多位店員證實,13日中午確有公安在星巴克門口用餐,但星巴克員工是否對公安進行過「驅趕」,他們並沒有留意到。截止目前,公安一方未有任何發聲。

2月14日下午,事態逐漸發酵,#星巴克驅趕執勤公安#等相關話題衝上熱搜。當天18:20分許,星巴克中國回應稱,不存在網傳「驅趕公安」及「投訴公安」的情況。而後不斷有直播主加入直播星巴克行列,在各大短視頻平台搜索「磁器口」「磁器口星巴克」「星巴克」等關鍵詞,便能看到相應的直播。

重慶當地的直播主,直接來到涉事門市,其他城市的直播主,便就近找某家星巴克門市開始直播。直播的內容大同小異:坐在戶外的椅子上,看是否有人來驅趕,若沒人搭理,就進入門市內坐著,或對著鏡頭乾坐著,或吃紅薯、螺獅粉、泡麵。如果有直播主能進店,對著星巴克員工指著鼻子罵,觀看、評論、點讚等互動就能掀起一個小高潮。《九派新聞》報導:15日,有人在涉事星巴克門前送來白花,還扔了一地雞蛋。16日,有不少直播主到門市直播。

星巴克、星巴克員工,成了當之無愧的流量密碼。圍觀者帶著鏡頭,闖入他們的日常,開啟新一輪的流量狂歡。

新「流量密碼」:製造衝突,製造流量

從下午開始,小北就預告要到店內製造一場意外。2月17日,涉事星巴克正常開業,兩個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已經撤下,戶外桌椅也擺放到了固定的位置。從小北的直播鏡頭能看到,不時有人進出星巴克,一切恢復正常。

16日下午3點左右,小北開始了第一場針對星巴克涉嫌驅趕公安事件的直播,地點就在重慶沙坪壩區幸福街89號磁器口後街,是當地著名的旅遊景點。「兄弟們,(我)必須蓄力,待會進去了。兄弟們,我買了臭水,臭豆腐那種臭水,待會去買臭水。你們的點讚小星星,全部都去買那個臭水。」直播間下,有網友催促快些行動,小北解釋了這個計劃。

「你這是同歸於盡啊。」看到這條評論後,小北突然提高了音量回答:「我就是去同歸於盡啊!兄弟們,我不會扔,我會不小心,只是不小心搞到他們那裡。」評論處,不斷有人給出建議,還有人提醒直播主,不要違法,要有意外事件,不要暴力。也有人催促,什麼時候同歸於盡。

同樣的套路,已經重覆多次。小北在網友的追問中,斷斷續續拼湊和完善計劃。新進入觀眾也會從耐心等待,變成不斷在留言處催促。在一邊要點讚關注互動,一邊喊著要即將施行的計劃中,直播間不斷湧入新流量。新的觀眾,聽了重覆了十幾遍「馬上幹他」「生化武器扔他們臉上」後,也逐漸失去耐心。評論處勸他遵紀守法的留言,換成了「怎麼還不去」「粑粑都要化了」「慫貨」等催促的內容。

另外,小北的直播間被禁封後,他便會發一個影片,告訴大家,被007舉報了,直播間有007。007指的就是間諜,重新直播之後,就007和舉報,還可以義憤填膺地和觀眾聊至少十幾分鐘。

從帳號直播動態來看,從2月16日至17日晚7點,小北共直播17場,短的直播1、2分鐘,長的直播1個多小時。在16日的多場直播中,被封禁前,直播間會出現涉嫌違規要被封禁的提示。但17日,同時在線人數達到600人左右的那場,斷播前,沒有任何提示。小北曾數次找到另一位直播主,小聲說到「你去虛晃一波」,而這些被直播間的網友聽得一清二楚。

英雄與狗

小北這樣的直播主,星巴克磁器口門市不只一兩個。他們相互導流,舉著手機、拍著對方,用激將法,讓對方進一步行動,以增加直播內容的豐富度。「這是三皮哥」「這個兄弟要進去了」「康哥剛才還在,現在不在了。康哥昨天太厲害了!」鏡頭不對著星巴克門口直播時,為了安撫直播間內停留的觀眾,小北會挨個介紹身邊其他臉熟的直播主。

小北口中的「康哥」,已是磁器口直播間的傳說。當地直播主的直播間中,總會有人提到「康哥」。從不同的直播主和觀眾留言中,大致拼湊出了「康哥」的壯舉:直播間人數,一度同時在線觀看人數超過3萬;不只是在外圍和門市外直播,他直接進入店內拍攝;被禁播,換了多個帳號繼續直播。

完成壯舉的,不只「康哥」。多家媒體報導,2月16日,涉事星巴克門市前有人送來白花冥幣等,並且有人進入門市內進行大聲直播。該直播中,一名中年男直播主,大聲呵斥星巴克員工:「我希望你們早點離開我們這個社會,有多遠走多遠,我們可以不喝咖啡,真的。」

「大家注意OO門市已經出現部分退卡的情況,我現在趕過去處理,大家務必關注門市相關情況,如出現,不要被繞進去,也不要惱。」2月15日中午,劉容在工作大群組里收到了這條訊息,直屬主管發布後標註了群內所有人。

劉容是浙江某星巴克門市的員工,距離星巴克重慶磁器口門市1千5百多公里,兩地隔了半條長江,中間隔著湖南、湖北、安徽等多個省份,搭乘高鐵也需要11個小時4分鐘。但輿論的速度,有時比高鐵還快。劉容的女友已經做好了準備。在得知最近有針對星巴克員工出現的不友善事件後,她叮囑了劉容,就算有衝突,也不要打架,第一時間去報警。

擔心,並非空穴來風。2月16日,微博帳號@夥伴心聲轉發了一條44秒的影片。影片中,一個戴著白色口罩的中年男性,指著一名星巴克員工說:「試問你們有毛病嗎?你們應該一點道理都不會通啊!像你們這種人,還有你們的老板,都應該滾出天津、滾出中國。你是什麼東西!」據了解,夥伴心聲類似於星巴克員工的樹洞,營運主體為個人,不少離職和在職的星巴克員工會在這裡吐槽。

近一兩日的吐槽中,多為因本次事件引發的困擾。還有一位員工投稿表示,有門市落地窗上被人噴了紅油漆,他的爸爸因為擔心門市有人來鬧事,已經開始會特地來接他下晚班。

相比之下,小北的行為更像是一齣惡作劇。小北剛畢業,以彈琴為生。抱著吉他自彈自唱;穿著格子襯衫,戴著米色帽子,彈著鋼琴,為一個唱著「長亭外古道邊」的女生伴奏,安靜地沈靜在音樂中。這是小北短影音帳號下的3條置頂作品,點讚分別為15、12和20。這樣的形象,很難將他和直播中,那個一直慫恿別人朝著星巴克員工扔屎尿,在涉事星巴克門市關店下班後衝著門口吐痰的人,聯想在一起。

*本文獲「盒飯財經」授權轉載,原文:主播圍攻星巴克

責任編輯:李頤欣
核稿編輯:鍾守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