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價失控,促使聯準會激進升息的鷹派聲浪高漲。去年底時,市場共識是今年只升息3次,且會到年中才啟動。如今市場預測升息幅度與次數全面上升,投資銀行高盛最新預測,今年升息次數將由5次提高為7次,每次0.25個百分點。

《紐約時報》分析,聯準會態度「已從救經濟,轉向打通膨。」這是最令市場擔心的,因聯準會「救了通膨,毀了經濟」有其先例:1979年至1987年,因大幅拉高利率以打擊通膨,結果失業率上升,造成兩次經濟衰退。

一些專家甚至認為,升息比近來戰雲密布的烏克蘭風險還大。為什麼?

因為它不只是打壓通膨,它有更重要的歷史意義,那就是全球10多年來的廉價資金時代,即將結束。

當廉價時代終結,將立即帶來3個主要衝擊:
一是市場震盪。

過去不少資產的高估值,是建立在低利率與氾濫資金上。升息意味著資金退潮,那些市場裡最泡沫的資產首當其衝。橋水聯合首席投資長顏森便預估,美股標普500指數恐會有15%到20%跌幅。

二是利息支出上升,個人與企業負債增加。

在過去低利率環境下,人人「不借白不借」,全球債務存量上升速度是全球經濟成長率兩倍。

升息的後果,將衝擊負債者的還款能力。《經濟學人》分析,民營部門、那些非金融業者,會面臨更大還款壓力。

「不管是企業聯貸或是自貸,你一定會被升息馬上影響到,」一家銀行主管對商周表示,這對每個產業衝擊不同,「例如半導體,他們根本不需要借錢,利率本來就低,議價能力很高,就可跟銀行議價。」但對於為數眾多的傳統製造業,升息就會影響它非常大。

「雖然(利率)只動一點,但借款票面利率假設從1%調到1.1%, 對企業可能是多5%到10%的貸款成本。」另一家民營銀行企金主管說,「對大型企業,它舉債成本會變高,這也是為什麼這波大型科技業會下修。」

對個人貸款者來說,利息支出上升的壓力已浮現。在台灣,對房貸族衝擊尤大。以房屋貸款1千萬元、利率1.5%、分30年攤還來計算,只要利率上升0.75個百分點,總利息將暴增近134萬元!

三是美元升值。
利差導致資金流向美元;同時市場因升息而動盪,美元又成避險資產。這會帶來兩個影響:

一是加重漲價壓力。國際上的大宗物資,從原油、黃金到農產品,都是以美元計價,當美元升值,意味著以同樣新台幣能買到的美元計價商品變少了,物資變更貴了。這對進口原物料為主的經濟體—包括台灣,恐會導致企業經營成本上升,進而推高物價。

二是衝擊新興經濟體。因美元升值,「決策者需在『阻止資金外流』之際,又不妨礙經濟復甦。」這意味它面臨利率、匯率,只能保一種的困境。

若跟進升息,保住資金不外流,國內企業卻會因利息支出大增、資金受限而受害;若不升息以扶植企業,資金卻將外流,導致本國貨幣貶值,進口物價上升,又加大通膨壓力。

此外,大升息潮也將改變整個經濟與產業面貌。

首先,那些低報酬率的企業將被淘汰。如今美國10年期公債殖利率已逐步升至2%,因此,從投資到做生意,只要報酬率不到2%,就會被淘汰。

另一深遠影響,是各資產將重新定價。

那些收益集中在未來的企業,其現值(present value,即一項資產未來的服務換算到今天的價值)將縮水。例如汽車、股票,今天能以多少價值出售。其計算法則是:利率上升,現值下降。

這也讓許多股票遭遇賣壓。以前人們認為只要買FAANG(臉書、蘋果、亞馬遜、網飛、Google)就夠了,但如今一半的FAANG股票失色。利率上升也導致那些「本夢比(有未來遠景,無近期獲利)」企業,將受到衝擊。

這種「重現實,輕未來」的現象,不只影響市場的投資邏輯,更會衝擊企業未來的生存策略。

「務實主義」將當道,能從過去標榜本夢比,轉變為「本實比」的企業,可能就是未來的贏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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