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休生活怎麼不無聊？第一件事：學會玩

那天，我和一群許久未見的朋友聚會，經過大腸癌手術後終於能自由外出的A也出席，氣氛輕鬆又和諧。跟A住在一起的，是有甲狀腺癌卻選擇不治療的B，而B看起來還是一樣健康、充滿活力。

「都已經5年了，我還是過得好好的。我的病情確實慢慢在變化，醫院也催我動手術，但是我沒那個打算。要一輩子吃藥，用想的就很痛苦。」

B飽受腰椎間盤突出的折磨多年，但在突然惡化和緩慢復原這種周而復始的循環後，她說現在狀況已經好轉了。不得不說她真是充滿神秘感。

一年前，B還必須撐著拐杖才能勉強走一小段路，身邊的人看到她那樣，都建議她動手術，但她不動就是不動。今天我們看到她身穿一件漂亮的連身裙，昂首闊步的走進來時，都差一點要幫她拍手了。

「這是人類的勝利啊！太厲害了。妳是怎麼做到無視醫院的建議，還保持這麼健康的？」

面對A的問題，B笑著答道：「我沒有在醫院動手術，但我試過所有能試的民間療法和對症治療。雖然我走遍全韓國之後，還是不知道哪種療法有效，但我還是好起來了。」

「原來是這樣。當初我如果不動手術的話，不曉得會不會跟妳一樣就好了？得到大腸癌之後的生活真的很辛苦。」聽到A這樣說，我們訓斥了他一頓，叫他不要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。

「你說這種話，是不是因為不知道如果不做手術會死得多慘？」

「你都恢復成這樣了，不覺得該心存感激嗎？」

「你和B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，怎麼可以這樣比呢？」
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，我們的聚會只要超過兩個人，就一定從頭到尾都在討論健康議題。雖然說我們也會聊到孩子，但年輕時那些被當作話題的豐功偉業，曾幾何時，都被這種傷感的話題取代了。

「我們也老了吧！我們曾經嘲笑那些整天看健康頻道、聽養生節目的老人們，但是我自己好像也跟他們一樣了？」

「是啊！我現在連看外國電影都吃不消了，字幕都咻一下就過了，要是去讀那些字，根本沒時間去看畫面上在演什麼，所以那些複雜的電影或連續劇我現在都懶得看了。」

「你再這樣下去會老人癡呆。我媽也是，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，就不看她以前愛看的連續劇了。我當時沒注意到，現在回想起來，可能是因為她已經失去把劇情串在一起的能力，所以就失去興趣了。我媽以前很聰明，但自從老人癡呆後就回不去了。」

「所以我們才要持續學習、認真工作啊！我們還要活個2、30年，難不成除了到處玩以外，就什麼都不做了？」喝完一杯咖啡又續杯的C，抓住我們閒聊中的重點說道。

「說得好，我們都退休了，現在除了玩還是玩。妳是我們當中第一個退休的，最近過得如何？到處玩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？」跟大腸癌奮鬥過的A看著我說道。

面對這猝不及防的問題，我一時間答不上來。我從來沒想過「玩」這件事情，也沒想過要做其他事。

「至少學個外語或樂器，要不然空中大學的課也很多啊！去上一下也不錯。不是有很多人在學烘焙或考咖啡師證照嗎？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。特別是妳，D，妳年紀最輕，這些話都是說給妳聽的。」

C對著我們當中年紀最輕的D說道。

D因為年紀輕輕就退休了，所以比我們都年輕許多，而幾個月前退休的D說，除了旅行和照顧家人以外沒有其他打算，想要好好玩一陣子。

「是啊！想玩一陣子也沒關係，D，但是時間不等人的。我比妳多活了20年，所以才跟妳說這些。」

C比任何人都更努力生活，甚至到現在對於生活都抱著過多的熱情，讓我擔心她會不會把自己累死，也不確定以C的立場，是不是適合給D這樣的忠告。

「但是我覺得把自己搞得那麼忙，真的有意義嗎？坐著發呆，按自己的步調過日子，白天睡個覺，心情好就在社區裡晃一圈，晚餐時間在電視前打瞌睡，到了晚上就睡覺，這樣的生活不好嗎？」一直默默聽著我們說話的B緩緩說道。

包含我在內的所有人都閉上了嘴，一致把目光投向了B，但是B卻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，一邊看著我們，一邊喝著她的南非國寶茶。

「啊！我的意思是說，每個人的人生不一樣，只是活到這個年紀之後，就會後悔年輕時沒多去嘗試新事物，所以才會對D這樣說。」

「我知道，C姐說的道理，我全都知道，也心存感謝。我最近開始有點無聊了，所以去報名了鋼琴課。」

聽到D這樣說，我們都為她鼓掌。

「做得好。就算妳的手指長度只有一般人的7成，那又怎樣？妳又不是要當大明星。」不知道是誰嘴裡迸出這句話，讓我們一陣爆笑，我都不記得上一次這樣大笑是什麼時候了。

我們都過著退休生活，也都知道這並不容易。我們通常都會受到1、2種病痛的折磨，有時會憂鬱會失眠。自己退休了，孩子卻也獨立了，讓我們不斷想問自己到底為何而活。我們就是在這種時而絕望、時而自我安慰的循環中活著。

我們有些人無止境的追求著某些東西，有些漫無目的的走馬看花，有些像我一樣每天無所事事到處遊山玩水。每種選擇都是個人的自由，所以我們也毫無顧忌的聊著，然後又回到各自的生活。

慢慢老去的我們，每個人都在按著自己的才能和性格努力活著。「如何活著」並不是重點；不論是遊山玩水或努力工作，學習新技能或經歷失敗，無論活著的方式為何，「人生」本身才是最重要的，不是嗎？

＊本文摘選自出色文化《花開之後：我的第三人生心情手札》

責任編輯：陳瑋鴻
核稿編輯：倪旻勤